宣揚武士精神——《戰爭中的美術：二戰下臺灣的時局畫》第四章（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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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黃琪惠（國立台灣大學藝術史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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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臺展罕見有歷史畫入選，但在臺展以外，與臺灣有關的歷史畫卻有非常具代表性的一組作品，也就是小早川篤四郎繪製的約 20 幅臺灣歷史畫，直到現在也相當知名。1935年總督府舉辦始政 40 週年博覽會，也在臺北會場以外各地設立特色館，這時臺南市政府委託小早川篤四郎繪製臺灣歷史畫，規劃要在「臺灣歷史館」中展出。這一套臺灣歷史畫有很明確而清楚的功能和意義，就是要從日本統治立場建構與詮釋臺灣的歷史，而其中一幅名為〈濱田彌兵衛〉，畫的正是 1628年曾發生在臺南的日本與荷蘭貿易利益衝突事件。後來宮田彌太郎也以相同歷史事件作為主題創作〈彌兵衛與太郎左衛門〉一畫，入選 1941 年府展，對戰時的日本人而言，濱田彌兵衛的題材應該已是相當有特色的臺灣歷史畫主題。

　　濱田彌兵衛事件實是複雜而糾葛的海洋貿易衝突，在這裡只能先作非常簡單的介紹。濱田彌兵衛是 17 世紀日本江戶前期海外貿易商，為長崎代官（市長）末次平藏（約 1546-1630）屬下的朱印船船長（得到幕府頒發朱印狀特許海外貿易的船隻即稱為朱印船）。自從 1624 年荷蘭東印度公司占領臺灣南部以來，就對貿易競爭者尤其日本人的輸入品課重稅，因此雙方時常產生不滿與糾紛。就在 1628 年日本商船來臺貿易時，荷方扣留了日人的貨物與人員，濱田彌兵衛於是率領隨從前往熱蘭遮城談判，並在談判破裂後，挾持了荷蘭派任的臺灣長官奴易滋（Pieter Nuyts），逼迫他簽訂協約、交換扣留的人質。然而當濱田回到日本後，末次平藏卻不承認協議，還將荷蘭人質鎖入監牢中，在長崎平戶島經營的荷蘭商館也被勒令關閉。直到 1632 年，荷蘭東印度公司為了對日貿易利益，要求日方開市，就協商以奴易滋為人質交換重啟貿易，終於獲得日方同意。後續荷人也在 4 年期間派遣特使，專程從巴達維亞前往日本，以巨大的青銅吊燈和青銅燈籠等獻納給日光東照宮，才又贖回奴易滋，解決長達數年的紛爭。

　　這段在臺灣發生的荷日貿易糾紛歷史事件，目前可見在1726 年的荷蘭出版品中已經有銅版畫圖像，日本方面則是見於 18 世紀末期的出版品《海國新話》（1789 年初刻本）木版畫，主要都是呈現濱田彌兵衛挾持臺灣長官奴易滋的場面。尤其荷蘭銅版畫將主角安排在建築深處房間、以及房間外有一批批荷蘭人前來救援的構圖，可能影響了後來的日本木版畫。從 19世紀到 20 世紀二戰期間出版的日本文獻，可見濱田彌兵衛被塑造成航海英雄，甚至還有所謂的「濱田彌兵衛功績圖」匾額或是繪馬被奉納在日本神社裡。濱田彌兵衛的事蹟隨著皇民化教育傳入臺灣，列入日治時期給臺灣人就讀的公學校教科書內，讚揚他的英勇，因而也算是受過初等教育的臺灣人熟知的歷史人物。

　　宮田彌太郎入選府展的畫作〈彌兵衛與太郎左衛門〉，正是描繪濱田彌兵衛事件中最受日本人歌頌的挾持荷蘭長官場景。荷蘭銅版畫和日本版畫都描繪建築深處荷蘭長官被濱田彌兵衛持刀要脅、而大批荷蘭人趕來救援的場面，日本版畫甚至還強調畫面中央的荷蘭人被左後方日本武士夾擊，因而倉惶逃竄的窘態。相較之下，宮田彌太郎更加放大和聚焦描繪濱田彌兵衛持刀動態追殺荷蘭人的情節，也就是濱田彌兵衛揪住荷蘭人衣領舉刀威嚇、而另一個日本武士（應為柏原太郎左衛門）正轉身瞪視要逃跑的荷蘭人，畫面聚焦在這四個人物身上，周遭的建築空間與場景只見交代局部的線條，空間感也受到淡化，背景只作暗示性處理。

　　在〈彌兵衛與太郎左衛門〉畫作中，相對於日人持刀勇猛戰鬥的神情，荷人若非在長刀威脅下面露驚恐神色，不然就是被追殺奔跑，一臉驚慌失措……

（節選自本書第四章〈宣揚武士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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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戰期間，臺灣總督府在1941年引進了日本的「聖戰美術展覽會」來臺展出，期間還有奔赴前線描繪戰況的日本從軍畫家，他們中途經過臺灣，也間接推動了描繪戰爭題材的美術發展。「聖戰美術」輸入、日本當局的提倡，都在鼓勵臺灣的美術界也要致力在創作上，表現出支持和歌頌日本繼續打這場戰爭的「時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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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我們回顧這段時期的臺灣美術界，包括在臺日本畫家與臺灣畫家的創作，雖然都籠罩在戰爭時局的陰影中，但是並不受到激昂的影響而讓自己的創作隨之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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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爭期間，有哪些畫家依然作畫？他們畫了什麼？沒說出口的，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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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熟悉的臺灣畫家們，他們究竟是如何描繪與走過這緊繃又艱難的時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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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黃琪惠以及對談人王淑津兩位老師，從研究生時代起便是一起到處調查作品、訪談前輩藝術家的戰友。在這次講座中，她們還會再以精采的圖片、照片，帶大家一起回到1996年的那次重要調查。那是一個也正面臨戰爭威脅，對於過往戰爭中的美術幾近未知，卻因為兩人的出發，而有什麼正在萌動即將破土而出的年代。